为鲁迅最喜欢的一篇小说创作插图

日期：2023-06-27 10:35

无论是在中国文学史还是中国文化史上，鲁迅都具有不可动摇的地位，他的作品、他的思想依然是一种巨大的存在。尽管他已经离开80余年，但他仍没有过时。近百年来，鲁迅的作品一直成为众多艺术家取材的对象，他们以不同的艺术方式和表现手段，为鲁迅的作品绘制了大量的插图，以此诠释鲁迅，启迪读者。故此，我们特开设“从插图走近鲁迅”专栏，探寻鲁迅作品的奥秘。

鲁迅在《我怎样做起小说来》一文中说：“我的取材，多采自病态社会的不幸的人们中，意思是在揭出病苦，引起疗救的注意。”

《药》是鲁迅收在《呐喊》中的第三篇小说，最初发表于1919年5月《新青年》第六卷第五号，同样是在反映病态社会中人们的不幸。

这篇小说，与秋瑾有关。1907年，徐锡麟和秋瑾约定在安徽和浙江两地同时起义。7月6日，徐锡麟刺杀安徽巡抚恩铭，攻占军械局，但随即被清军包围，弹尽援绝之后，被恩铭卫兵挖心处死。紧接着，因族人告密，秋瑾在绍兴被捕，7月15日凌晨在轩亭口英勇就义，年仅28岁。

徐锡麟和秋瑾就义的消息传到日本，浙江留日学生群情激奋，召开追悼大会并通电全国，鲁迅积极参加并表示了对当局的愤怒。12年之后，鲁迅在《药》这篇小说中以秋瑾为原型，塑造了“夏瑜”这一坚贞不屈的形象。

《药》的故事情节并不复杂：华老栓的儿子小栓得了肺病，听说人血馒头可以医治，于是便花了大价钱从刽子手手中买来了沾着革命志士夏瑜鲜血的馒头，希望能够挽救小栓的生命。但小栓还是死了。小说通过华老栓的举止和茶馆中众人之口，表现了夏瑜的坚贞不屈，反映了民众的麻木、愚昧和冷漠。小说的结尾较为奇特：同样失去了儿子的夏四奶奶和华大妈清明时节上坟，竟然发现在夏瑜的坟上“分明有一圈红白的花，围着那尖圆的坟顶”。

这样的结尾不免有些突兀。用鲁迅自己的话说，是为了“听将令”，“所以我往往不恤用了曲笔，在《药》的瑜儿的坟上平空添上一个花环”。

但这一曲笔却具有非凡的意义。它是对革命先烈的安慰，也给了后人以信心。

正是由于这种非同一般的意义，因此为《药》绘制插图的艺术家不乏其人。

这些插图大致围绕以下情节展开：华老栓去轩亭口买“药”；黑衣人把“药”卖给华老栓；华老栓、华大妈让华小栓服“药”；康大叔向众人介绍“药”的来历；革命志士夏瑜牺牲了，华小栓吃了沾着夏瑜鲜血的“药”之后也死了；同样失去儿子的两位母亲在坟地会面，却发现了夏瑜坟上的花环。

（一）去买“药”

1950年代，丰子恺为《药》创作了21幅带有漫画色彩的插图。第一幅买“药”即描绘华老栓提着灯笼，迈开大步，满怀希望地向轩亭口走去，漆黑如磐的黑夜和华老栓的兴奋形成了鲜明的对比。1964年，版画家颜铁良创作了5幅《药》的插图。第一幅画面上，华老栓身子前倾，一只脚悬空，显示出他为了给儿子买“药”的急迫心情。

（二）买到了“药”

1956年，顾炳鑫为《药》创作了5幅套色木刻插图。第一幅是黑衣人手持沾满了鲜血的馒头向华老栓要钱，华老栓迟疑着在掏口袋。黑衣人的凶悍与华老栓的胆怯形成了强烈对照。颜铁良创作的另一幅插图是黑衣人一手拿着滴血的馒头，怒目圆睁地站在华老栓面前，一手摊开，让华老栓交钱；华老栓缩着身子，露出恐惧的神情。1977年秋天，范曾以白描的手法为《药》创作了4幅插图。第一幅即为黑衣人一手拿着滴着烈士鲜血的馒头，一手张开让华老栓“一手交钱一手交货”，华老栓迟疑着往外掏钱。1980年，裘沙、王伟君为《药》创作了两幅素描插图。第一幅就是华老栓买“药”：华老栓的背部占据了大部分画面，他缩着身子，头略向左前方，眼前是滴着鲜血的馒头，画面的左下方是一只张开的大手，在向华老栓索要银元。黑衣人虽然只出现在画面旁侧，但他那种残忍、蛮横、贪婪的本性却被表现得淋漓尽致。第二幅是华老栓两眼直直地盯着手里捧着的“药”，麻木中又似乎憧憬着一种幸福。丰子恺的漫画则表现了华老栓得到人血馒头，“仿佛抱着一个十世单传的婴儿”向家中走去的模样，脸上虽然没有了刚才的兴奋，但也怀揣着一种希望。

顾炳鑫的套色木刻表现华老栓、华大妈让华小栓吃人血馒头的情景，华小栓睁大眼睛，露出恐惧、疑惑的神态。与身体不成比例的头部、凸出的颧骨、细细的脖颈，预示着他病情的严重。颜铁良的版画所表现的是华老栓将“药”塞入灶中，恰被驼背五少爷闻到了“香味”的场景；随后则是华大妈端来烧焦的“药”让华小栓吃下，画面上的华小栓萎靡不振、瘦弱不堪，只能听从命运的摆布。新世纪以来，画家吴永良再次阅读鲁迅作品，用国画的形式阐释鲁迅作品的意蕴。他为《药》创作了两幅插图，其中一幅所表现的就是华大妈和华小栓在一起的情景：华小栓耸着肩膀，神情黯淡地看着那个如同自己性命的馒头；华大妈身子俯在桌子上，露出愁苦的神色。

（四）“血沃中原肥劲草”

《药》的结尾是小说的高潮，也是最能打动人的地方，许多艺术家重点表达的也是结尾部分。顾炳鑫为《药》创作的5幅木刻中有两幅与小说结尾有关，均展现了夏瑜坟上的花环，背景的亮色似乎让人们看到了希望。1977年，赵延年为《药》创作了一幅木刻，画面上黑云涌动，荒坟累累，夏四奶奶在坟前哭泣着自己的儿子，坟顶上围着一个花圈，预示着革命事业的前赴后继。同一年，丁聪以素描手法为《药》绘制的插图所反映的依然是小说的结尾部分：夏四奶奶和华大妈相对而立，夏四奶奶满头白发，衣服打着补丁，虽然悲痛却流露出不屈的神情；华大妈衣着较为整齐，表情呆滞，双目下垂，仿佛在寻找着什么。